前一段时间我有着严重的时间焦虑——一方面产品赶工赶点,另一方面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是市面上最年轻的一波创业者了,但依然没做出real shit,也没做出一鸣惊人的伟大创作,难免内心犯嘀咕是幸运女神没有眷顾我还是压根智力被封印,天生就是个降频处理器,或是一直被一个不合适自己的指令集所耽误。
好在我的理智系统一如继往地有效工作,总是把我感性系统这种自我坍塌的危险情绪扼杀在摇篮里。我的绝招是相信平行宇宙,以一切可能性而非唯一的所谓现实看待问题,同时在根本上能够接受五十岁的自己是个彻底的loser——这也是我自己叫做“宽容自己”的大招,这个大招是从杜尚身上学得的。
因此我的包容万象的理智系统是我的安全垫,导致从我真正掌握这种力量之后,就从来没有崩溃过。但我发现我有不少的创业者朋友心态比我糟糕很多,即使已经上岸,惶惶不可终日的大有人在。
我在很时间焦虑的时候,看不了一点文学作品,或者静下心来感受点什么,但我却在焦灼的氛围中,感受着产品、市场、等待、期望这些东西构成的美妙作品。某种程度上,我看不进东西是因为,我被新形式的作品深深吸引——吃瓜总是得需要全新的主角、故事、甚至不一样的叙事,最好是活久见的东西——从这一角度来看,那些已经被写成故事的东西,超出不了语言的局限,并且早已在那里,新奇的东西已经不够多,已经没啥大瓜可以吃了,切割开自己焦虑而破碎的生活而开辟出一个假象的宁静园地去感受文学作品,或许舍近求远了。
这种感悟的过程让我逐渐理解了现代艺术一路走来的发展节点,并且感同身受——从生活艺术、行为艺术、观念艺术——艺术创作者越来越把自己作为作品的一部分。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艺术家是自我加冕的——你说自己是艺术家,你就是艺术家。但我现在进一步加深一下这句话——艺术家是一个不与任何其他职业、身份冲突的认同,只要你自己或是他人觉得你蕴含着“创造的空间”,或者说“创造的可能性”。因此,我也欣然把这一发现作为自己对艺术的定义:艺术是一种“创造的可能性”。因此商业、政治、文化、资本、想象都是艺术的载体。
直到我突然顿悟——时间何尝不是这样一种载体呢?
如果我们把时间看成一种规律,那么时间是个冰冷的,外在的客观的不存在创造空间的东西。你可以说从物理学角度,时间就是客观的。且慢,时间的客观性这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共识,共识意味着是阶段性的多数人的相信和叙事。因此,我们可以在既有共识上做往外的延伸和探索,把板上钉钉的规律,看成自我包含着创造可能性的奇妙空间,这样时间本身成了创造的画笔。
当然,上面的逻辑也能解释钱本身是如何成为艺术一部分的——钱是对预期的共识,因此钱当中包含着酝酿出新叙事、新共识的机会——这又是一个包含着创造可能性的空间,即艺术。
我这个顿悟时刻是在刚刚看了《哈儿的移动城堡》之后,于是更加理解的余华某篇杂文中的一句:安详的史铁生坐在床上向我揭示这样一个真理:在瓶盖拧紧的药瓶里,药片是否会自动跳出来?
把时间看成艺术,而非规律,于是我与岁月共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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