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我写了一篇文章《叙事+自动化》,分析了一下在当下时间点自己的竞争策略——多专注于叙事(why driven)的产品,少卷效率(automation driven)的产品,但敞开怀抱地用好一切效率工具。在那个文章的逻辑中,叙事是一个比效率更抽象、更原始、更不落地、离钱更远的冲动。和共识形成之后的效率竞赛相比,叙事更接近无尽深渊——那个意义的漩涡,如同黑洞的引力场一般,扭曲平日的世界,直至拖入无可解说的虚空。
然而现在,我隐约觉得在叙事/why之前,还有个更为抽象、更近似生命发生器之原汤、更属于深渊的东西——那便是Who,即西方哲学史上的主体性问题,也或许是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中被称之为“无用之用”的东西。
人要恰饭,所以有功利诉求,追求效率。但我为什么这般追求效率而不那班追求效率,我为什么不能损人利己、肆意妄为,我为什么这次要和你合作,又为什么在下次要消灭你,这些东西都是在功利诉求上更往前的一层抽象——像是一个递归函数执行的时候终于扫清了当前目录,于是向上层走了一步,因而我觉得它更像一种反向递归,于是我将其取名为“溯源递归”,或是“溯源抽象”(高中地理课的时候讲到水流具有溯源侵蚀的作用,所以才不断地向发源地越切越深)——于是我们到了why的世界、叙事的世界、概念的世界、形而上的世界。世世代代人们都在这片形而上的世界中寻找答案、提出假设、给出解释,甚至是进一步推敲和质问——那么到底是谁在质问?谁有权质问?谁存在?存在的是什么?——这便是who。
这种抽象化想象力是我们手中握着的毁灭之剑,只要多逼问几次,你就会必然遇见虚无。这篇文章中我不对虚无做进一步的探讨(这块早已汗牛充栋),而仅仅是探讨这个进入无尽深渊的过程背后的结构:从how,到why,再到who。
我已经忘了小学还是初中的时候读的《苏菲的世界》中她收到纸条的顺序,但我大一的时候在室友推荐下才看的《科学革命的结构》,和创业前几年读的金观涛的《消失的真实》一定对我的这个小小、或许无关紧要的感悟的形成有点启发。
我之前还问过GPT-4功利主义和结构主义是否是对立的,以及是否可以相对简单地将这种对立(如果粗略地成立的话)比作入世和出世的对立。GPT文质彬彬地回答了我一些体面的漂亮话,但我在字里行间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
无尽深渊是极其美丽的,而我们像是那海边捡贝壳的小孩。
Race
2023.12.11